(一)
徐尚敬应该不会忘记,就算忘记了,那到现在也该回想起来了。
二十年前,他写的这部小说中便有类似的情节——
鱼多多因为在和鱼铁妞他们纠缠时,拼命挣扎,不慎用手指甲划破了鱼铁妞的脸。
结果鱼铁妞小题大做,跑去找她瘸子爹。
鱼瘸子本就为了女儿的婚事一个头两个大,于是一拍脑门计上心来,趁着这次机会把事闹大,威逼利诱,最后硬生生促成了这门亲事。
见过碰瓷讹钱的,却没听过碰瓷讹婚的。
二十年前不少读者对这剧情赞赏有加,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鱼铁妞的容貌,如果改写成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那便好了。
为此一些读者还寄来了建议信,当时的徐尚敬根本不屑一顾,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可现在,徐尚敬后悔万分。
马的,如果是美女这逼婚自然好事一桩,可一想到对方是头母猩猩一般的存在,他忍不住身子一抖,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抬头望了望天,正快时近中午,太阳当空,虽谈不上灼皮烧肤但也有了几分热浪。
可徐尚敬还是心生寒意,暗付若这里的事件发展也按照自己当初的设定而来的话,那刚才这一拳岂不是触发了剧情?!
徐尚敬虽好色,却因为貌丑如罗刹恶鬼,到了三十五岁还保留着童真。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娶了这母猩猩!
不妙、不妙啊!他在心中连连叫苦。
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逃跑,刚转身拔腿,身后便响起了鱼小牙奶声奶气的叫声:“多多哥哥你去哪里啊?”
这一喊仿佛施了魔咒一般,徐尚敬整个人一下子就定住了。
是啊……这个世界虽然是自己一手创造的,但是自己又能到哪里去呢?
这本就是徐尚敬写的一部悲情武侠小说,世道的黑暗、江湖的险恶、人心的狡诈……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如果自己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的话,不要说回到原本的现实世界,就连能不能活着离开鱼家村都是个问题。万一路上再遇上个豺狼虎豹,自己还不被这群畜生果了腹。
冷静、冷静!越是形势险峻、情况危急,自己就越该冷静下来思量对策。
徐尚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如此反复着。
“多多哥哥?”
“嗯……”
徐尚敬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来。
“小牙,你先在这里帮我看会羊。我突然想起有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做!”转眼看到旁边的鱼小牙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徐尚敬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小牙,你是男子汉,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办完事后我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我现在可以把这些羊交给你吧?”
本来听徐尚敬的意思要丢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放羊割草,鱼小牙还觉得委屈失落,但又听徐尚敬夸自己是男子汉,心里的乌云瞬间就一扫而空。
鱼小牙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得意洋洋的保证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呢……不过放心吧,多多哥哥!我可是男子汉哦。”
“嗯!小牙你真是太可靠了!爱死你了!”
徐尚敬两只手疼爱的捏了捏鱼小牙可爱的小脸蛋,同时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是个王八蛋居然把如此可人的小“萝莉”设定为男孩子。
娘的,真想给二十年前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望着徐尚敬跑远的背影,鱼小牙呆呆地望着,虽然这时候的他未必能理解男情女爱,但是徐尚敬随口说的这一句“爱死你了”却如一块烧红的铁深深地烙进了他幼小的心里。
(二)
徐尚敬想通了,他并不讨厌女人,只是讨厌丑女而已,尤其像鱼铁妞这种大猩猩一样的男人婆!徐尚敬的这种心态也正应了那句“貌丑还颜控”的网络语。
徐尚敬觉得既然横竖都要结婚的话,那老婆的首选人物肯定是同村子的鱼媚娣。
鱼媚娣可是徐尚敬笔下的鱼家村第一小美女。
如果在鱼铁妞她那瘸子爹逼婚前,自己先把鱼媚娣拿下,两人成了亲,那对方也只能另觅良婿了吧。
至于鱼媚娣会不会同意,他就根本没有去考虑这件事。
徐尚敬在心里做好了盘算,先礼后兵,如果鱼媚娣也有此意那最好,不肯就来个霸王硬上弓,先一步把生米做成熟饭。反正自己不上的话,按照之前写的剧情到时候也是便宜了二麻子这狗日的杂碎东西。
但徐尚敬忘了昨日因为袭胸结果反被鱼媚娣痛扁成猪头的悲惨现实,明明敌我力量悬殊却妄图强推,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走近村子时,徐尚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还没摸到鱼福荣家却在半路上和鱼铁妞他们撞个满怀。结果自己反被掳了去,关在柴房里,让小狗娃这头母猩猩来个霸王硬上弓。毕竟当初小说里他就是这么写的,此刻不得不多加提防。
(三)
算时间,此时鱼媚娣应该正好在厨房里做午餐。
果然,徐尚敬依着昨日的记忆摸到鱼福荣家的院子便看到其中一间茅屋顶正升起一缕缕青烟,连绵不绝。
这次他学了个乖,没打招呼就溜进去了。
只见屋内灶台前站着一个亭亭倩影,虽一身粗布素衣,却不妨其曼妙的身段,女性特有的柔美曲线一览无遗。
那女子头带白绢,额前长发从中间分开各拉向耳边与两鬓相交,编成了两条辫子。手中握着一个炒勺,正忙碌着。
灶台的热浪扑面,使她臻额冒出一层淋漓香汗,于是弯曲着白皙如瓷的手腕,用手背轻轻擦拭着。
徐尚敬痴痴的望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对方的身后。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咚咚咚”仿佛把肚皮当成了战鼓一样,一下一下强有力的跳动着。同时口干舌燥,喉结不自然的上下翻滚,脑袋渐渐变得朦胧迷糊起来,视线里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女人和她惹火的身段。
徐尚敬的内心有过挣扎,但最后还是被欲望的魔爪踩掉了最后的道德底线。
本来这个世界在徐尚敬看来就是不真实的,是虚构的。再加上鱼铁妞逼婚的故事主线威迫下,他最终露出了邪恶的一面,颤颤巍巍的朝那女子伸出了两只罪恶的双手……
而正在这时,那女子也觉察到了异样,刚转过身,便瞧见一个身影猛然抱了上来,小小的脑袋直扑自己的胸脯。
啊——好大、好软、好……
徐尚敬还来不及多多感受一番。
结果却听女子一声惊呼,紧接着自己的脑袋就被又烫又硬的钝器袭击,感觉快炸裂了一般。
那女子也是惊恐万分,情急之下便利用手里的炒勺自卫。
要知道这炒勺方才还在锅里翻炒,滚烫无比,上面还沾着黄腻腻的油。此刻如狂风暴雨般狠命的敲打着徐尚敬的脑袋。
徐尚敬吃痛,抱头鼠窜。本来灶台附近就空间逼仄,只有两三个身位,徐尚敬这一转身自然而然地撞上了后面的泥墙。
更糟糕的是,泥墙上还有根用来挂物的长木钉,直挺挺的捅进了徐尚敬的鼻子,疼得他鬼哭狼嚎起来。
那女子犹不罢手,继续举着炒勺猛锤。
徐尚敬一边求饶一边往屋外跑去,跑到门口时忘了还有门槛,又摔了个狗吃屎——整张脸都扑进了泥地里,门牙也差点掉了。
这下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徐尚敬也来了脾气,仰起头,瞪着站在前面的鱼媚娣骂道:“特马的,你这小娘皮难道非要弄死老子不可嘛!!啊呦喂……”
刚从地里回来的鱼媚娣不明事由,峨眉微蹙说道:“鱼多多你又在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要你死了?”
“你还说!我只不过是……”徐尚敬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现在的视线正好落在鱼媚娣的前胸。
不对呀,昨天摸得时候就知道这小娘皮的胸部小的可怜,可是刚才那在里面……
想到这里,徐尚敬下意识地转过头——身后居然还站在一个杀气腾腾的美娇娘,一手握着炒勺,一手抓着菜刀。
“欸?”
他大吃一惊,敢情是因为在里面光线暗淡再加上热气弥漫,自己没认清对象闹了个大乌龙。
就在徐尚敬猜测对方身份的同时,鱼媚娣开口了:“二姐,你这是做什么?”
二姐?鱼媚娣的二姐,那不就是这部小说里的潘金莲——鱼瑶娣?!
方才在屋内的正是因为农忙特意从邻村回家省亲顺便帮忙的二姐鱼瑶娣。
鱼瑶娣今年年初刚嫁给了邻村的王大方。
王大方是县城衙门里的皂隶,虽然月俸不多,但在集市从那些酒肆茶馆摆摊的做生意的手里敲一笔保护费,数目却很可观。
丈夫是公职,生活条件又优渥,村里人都道鱼瑶娣是野鸡变凤凰,但这其中滋味却只有鱼瑶娣一个人清楚。
虽然平日里在夫家只需料理料理家务,打理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生活悠闲轻松,可美中不足的是自己那丈夫雄风不济,每次房事都草草了事。这对初尝人事的鱼瑶娣来说最是难熬。
在鱼村惨案发生后,幸存下来的鱼多多去邻村给鱼瑶娣报信。王大方虽贪图钱财但为人豁达,见鱼多多无依无靠便主动邀请他暂时在自家宅子里先安顿下来,日后再谋打算。
在小说里,鱼瑶娣是个姓欲旺盛的浪荡蹄子,她曾多次和家里的男仆偷情,后无意间被鱼多多撞见。为防鱼多多告密,先一步对丈夫王大方哭诉鱼多多对其无礼,妄图轻薄。
听信一面之词的王大方早就被怒火冲昏了脑袋,哪肯给鱼多多解释的机会,直接提刀就欲取其性命,好在鱼多多侥幸逃脱却也因此身负重伤。
徐尚敬在脑中快速回想了一遍剧情,又抬头看了眼眼前的鱼瑶娣,心有不快,暗骂道:“特马的,你这骚妇。那下九流的仆人都碰的了,老子抱一下你就玩命!娘的,等有机会老子非狠狠的艹你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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